如果说李胜利是好心办坏事,那沈丛云就是既没什么好心,也不想干事了。
李胜利是苦出身,又受到过组织的教育,所以思想觉悟很高。虽然水平不行,但积极性是最高的。而沈丛云却是个大混子,他的积极性是最差的。
李胜利冷哼一声,问:“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沈丛云低着头,一边用指甲挑着指甲缝里的脏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还能干嘛啊去乡里巡诊了呗,不是你们跟高级社订的合同吗,我们得定期巡诊呀。”
李胜利怒道:“你还有脸说,你都去一个星期了,你爬着去的啊”
沈丛云继续低头耷脑,说话也蔫了八央的:“那没办法,我年纪大了,走不动山路,不像你们年轻人腿脚这么快。”
李胜利骂道:“那你也不用这么慢吧,拄着拐也不用走一个星期。”
沈丛云道:“我还得看病呢,我又不是去游玩。每个大队都有病人,都得看啊。你也知道,我看病是很细致的,一个病人就要看很久。我倒是也想像你那样快点看,但我总不能误诊误治吧”
“你”李胜利被他气得眼睛都瞪直了。
刘三全又往旁边缩了缩,他谁也惹不起。
沈丛云继续蔫头蔫脑,暗怼了一句,他就想往诊室里面走。
高源皱眉道:“慢工出细活是没错,但太慢了,也会影响病人的救治。毕竟我们这里的大夫,每个人都要负责一万多人的身体健康,多少病人都等着呢。”
沈丛云看向了高源,问:“这又是哪位领导”
刘三全说:“这是高源大夫。”
“高源大夫”沈丛云疑惑地看看高源,没什么印象,他摇摇头,一句话都没回,就进去了。
高源皱紧了眉,捏了捏自己发疼的脑袋。
别看这小小的联合诊所,只有区区几人,但却是一团散沙,矛盾重重。
高源看面前两人。
刘三全缩了缩脖子,提着药箱说:“我还得去巡诊,先走了哈。”
高源看着刘三全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刘三全出身普通,医术也普通,做人也普通。不积极,也不惫懒摆烂。不找事儿,但也很胆小怕事,谁都不想得罪。面对问题和矛盾,就只会逃避,没什么担当。
高源看向李胜利。
李胜利余怒未消,对高源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我就说了,这种地富分子不可信他还是个留用人员,要不是实在没大夫,谁要这种货”
高源皱眉走到诊室门口一看,好家伙,这老货已经开始冲盹,打瞌睡了。
李胜利正想冲进去跟他吵架。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人。
“胜利啊。”
李胜利转身,立刻站直了身子:“哎,老班长。”
高源看向了来人,他们这里的民兵排长,也是民兵教员曹新建。
曹新建捂着嘴巴,对着李胜利随意地摆摆手,问:“诊所就你一个大夫在吗”
李胜利往后看一眼,满脸不情愿地说:“沈丛云也在。”
曹新建道:“行,你忙吧,我去找他看病。”
说完,曹新建就往诊室走去。
李胜利顿时一噎,他就站在这里呢,曹新建也不找他看,这让他很是气馁。
高源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你得抓紧努力学习,大夫是个技术活儿,不是人情活儿。”
“好。”李胜利答应一声,转身就去收拾起了东西。
高源站在门口,还能听见诊室里面的对话。
“我突然就满嘴生疮,没多久,就前面,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就觉得嘴巴里面不舒服了。然后就这舌头,嘴巴,嘴唇都是疮了。今天上火怎么上的这么厉害,难受死我了,快给我开点药吧。”
“翻唇疔啊,哦,那吃点降火的药吧,用点导赤散合凉膈散。”
高源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
“走吧。”李胜利已经背着药箱过来了,他要去出诊。文網
“好,走吧。”高源陪着李胜利一起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算了算时间,上辈子他还要再过几天才会到联合诊所来,那个时候正好赶上张远材的老母亲出殡。曹新建他也认识,后来在大办民兵师的时候,他还当上了团长。
但是高源记得曹新建是不信任中医的,哪怕在后来的公社卫生院里,他也是去拿西药,从不拿中药,怎么这会儿却还愿意找中医看病。
“怎么了”李胜利又询问一声。
“没事,走吧。”高源压下心中疑惑,跟着李胜利出了门。
下午,陪着李胜利去出诊了几个病人。
高源跟他详细地讲解怎么辨证,他用的是后来培养赤脚医生的办法。用简单易懂的方式去告诉他如何望闻问切,还有八纲辨证,还有各种常见病的辨证和治疗。
李胜利的文化水平终究有限,他没办法从头开始学内经、伤寒、金匮等一系列晦涩的中医名著。一个是很难学会,另外一个是培养周期太长了,不适合目前的农村医疗情况。
他需要尽快掌握普通常见疾病的救治。
经过一下午的临床讲解,有一个真正懂得师父来教,李胜利获益良多。他现在就感觉自己脑子沉甸甸的,东西太多消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