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师傅斟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白水又转头对木之桃笑吟吟道:“九师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不不,不辛苦。”木之桃连连摆手,随即又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冲他傻笑,好像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白水抬手,习惯性的揉了揉九师弟一头柔顺的软发,几年不见,大家都长大了,可是自儿时起积攒的情谊,在分别许久之后,不见淡薄,反而更觉亲厚。
木之桃抱怨道:“师兄,我都长大了啦,不要再摸我的头了,发髻都乱了。”白皙的面皮有些微微涨红,不过嘴上虽是这么说,倒没真的将那只作恶的大手给一掌拍下去。
白水笑:“你再大也是我师弟,乖啊。”和木之桃又嬉闹了一阵后,才转过身,看向半坐半躺在床上的笑语。
二师兄回来,笑语当然很开心!可是……自进门那刻起,二师兄就连一个无意中瞥过来的眼神都没施舍给她,笑语眼中升起的神彩不禁黯淡下去,此时又见他终于看向自己,可原本愉悦闲逸的表情,转眼间就变得阴沉可怖起来,她怕怕的往后缩了缩,深深地低下头去当鸵鸟。
一道黑影笼罩过来,遮住了她身前所有的亮光。
笑语慌意更甚,强忍着心下的不安,微微抬头,虚弱笑道:“二师兄,你、你回来啦……”说罢,又立刻要低下头去,却被人一把捏住微尖的小下巴,硬是强迫抬起,对上那双和小白的眼睛一样漂亮,却更显迫力与咄咄逼人的狐狸眼。
那精光闪烁的双眸里,分明盛着怒火,熊熊的怒火,恨铁不成钢的熊熊的怒火!
笑语眼神乱闪,就是不肯与他对视,顺便将求救的目光向九师兄投去,却见九师兄回她一个爱莫能助(kan hao xi)的眼神,她又颤巍巍的将目光投向师傅,可……师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呜……二师兄变得好可怕,谁来救救她啊!
“笑语。”白水沉沉唤她。
“……嗯?”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吗?”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笑语终忍不住揭竿而起:“我不认为我做的事叫做蠢事!难道……难道你们要看着我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才会高兴吗?”
白水冷哼一声,放开了她,施与的威压却不曾渐却分毫,“你可以有情有义,但有情有义的对象,绝不该是一只早该回地底下呆着的鬼!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呵,你觉得很伟大吗?很了不起吗?显得你很痴情很专一很值得世人称颂吗?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关心你的人,在乎你的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白水是真的动了肝火,去信中,木之桃只是客观的将近来发生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师傅让他回来,越快越好。
但他向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师傅的传唤更让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大事发生,师傅是轻易不会来找他们的,所以一路上越想越气,只想赶快赶回来,将某个不听话的小丫头摁在膝盖上,扒掉裤子狠狠抽一顿屁股,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早就提醒过她,不要和那只鬼交往密切,无论对那只鬼来说还是对她来说,都绝非好事,可这个一直以来都万分听话的小师妹,这次却不仅一意孤行,还要在这个时候继续和世间既定的法则对着干?
人鬼疏途不懂么?疏途,就是连走的路都不一样,如果非要强行凑在一起的话,不是她被那只鬼坠下十八地狱,就是那只鬼因她而烟消云散!
以为自己死了就能同归?可笑,不到阎王定下的死期擅自作死的人,是连地府的大门都进不了的,更别提去见那只可恶的鬼,再说,就算真的能见到又怎样,在阴间做几年鬼夫妻,等投胎前一碗孟婆汤下去,再感天动地的深情厚爱也不过一场连当事人都全部忘却的往昔,谁又会记在心上呢?
所以,何必。
可从满腹思绪中抽身,看到的却是小师妹不知何时已满是泪痕的小脸,连彻骨寒风都吹不熄的满腔怒火,一刻间便灭了大半。
她总是有办法的,任你再铁石心肠,也能化为绕指柔。
粉嫩下唇被雪白的贝齿咬的死紧,颗颗细小血珠随之沁出,良久,笑语才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抽抽噎噎道:“二……二师兄,这、这些我都……都懂,可是!”说到这儿,她猛地用双手抱住了头,“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啊!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他!吃饭想,走路想,连睡觉也在想!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也摆脱不了有关他的一切!我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我好痛,心痛,浑身都痛!可是除了他……再没人、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她紧紧蜷缩成一团,缩在床头,瑟瑟发着抖,白水心痛如绞,咬牙不语。木之桃亦别过脸去,悄悄抬袖拭了拭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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