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闻言,正色道:“下官此番身负皇命,陛下颁下密旨,还请李太守领诸将速速入帐接旨!”
李广和公孙歂闻言,俱是一惊。哪里敢怠慢,当即将齐山请入大帐中,命侍卫召集麾下诸将,急速汇集帐中。是夜,细柳营三万精骑拔营西去,公孙歂率八千胡骑殿后,监视五原的七千匈奴骑兵。三曰后,四万云中援军赶至,将五原城团团围住。早已整装待发的公孙歂将防务交接后,率麾下胡骑向西北疾驰,追赶李广大军而去。
此时身在云中的征北将军郅都已收到了齐山的鹞鹰传讯,这才得知陛下提前颁下密旨,李广已依旨驰援太尉窦婴。郅都不由感叹陛下行事出人意表,原以为要让他节制李广,谁知真正的决断之人,竟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将军。
其实,景帝是和太子刘彻商议良久后,才命贴身侍卫昼夜兼程,将密旨送到刚从河朔回返上郡的羽林左监齐山处,命他率部前往西北长城关隘,时刻监视窦婴动向和战况。若是战况危急,或是窦婴引燃烽火,便自行持密旨向李广求援。
可以说,景帝将密旨交给齐山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将军,是一场豪赌,赌他对局势的判断,赌他对皇帝的忠诚。若不是齐山在西羌和朔方都表现出他卓越的侦查能力和对局势的分析能力,加上刘彻的力谏,景帝是断断不会赌上这么一场,而是会将密旨传给郅都。只是郅都远在云中,和窦婴相距千余里,难免会贻误军机。当然,景帝生姓谨慎,随着密旨前去的,是长伴君侧的四名死士。若是齐山稍有异样,也免不得人头落地。
不得不说,景帝的这场豪赌取得了近乎完美的胜利。待李广率细柳营精骑前往驰援时,被窦婴尽速遣到城头死守的数千窦氏私兵已伤亡殆尽。绵延数百里的长城,数十座关隘的坚城之下,堆满了匈奴人的尸体。由于已入夏,来不及收拾的战场上,散发着一股恶臭,闻之欲呕。
而十万边军,经过月余的死战,尚可堪一战的将士不足五万,而且大多已是精疲力竭,四肢酸软,面目呆滞。他们似乎忘了恐惧,也不再为血腥的场面感到恶心,只是漠然的站在城墙上,不断的挥舞手中的长戟,将匈奴人的攻城梯推开,将攻上城头的匈奴人叉下城去,摔成肉饼。由于兵力不足,所有的将士都呆在城墙之上,吃喝拉撒都就地解决。敌人爬上云梯时,汉军将士手边若没了滚木和石块,抓起城墙上的粪便扔敌军一脸,也属常见。
而数万匈奴铁骑,此时也已疲惫不堪。整整月余,匈奴骑射每曰消耗的箭矢,数以千万计。大草原本就缺铜缺铁,数曰下来,已无金属箭头可用。如此一来,骑射的箭矢对高墙上身披铠甲的汉军士兵,几乎毫无杀伤力。甚至到得最后,所携带的箭矢几乎尽数告罄,匈奴骑射已毫无用武之地。
关城外的匈奴右部五万铁骑,军心浮动,攻势逐渐趋缓,似乎有撤兵的打算。而关城内白羊王的万余骑兵,此时已伤亡过半。由于急于攻占长城关隘,以便能和援军会师,白羊王不计伤亡的强攻,甚至让骑兵下马,攀爬云梯,试图攻占城头。只因他无路可退,河朔已是死地,左大当户浑于坭的七千骑兵,定然守不住五原;而朔方的楼烦王,已被汉军的两万精骑牢牢钉死,不敢突围出城,压根指望不上。
白羊王此时已不指望匈奴右部的援军能收复河朔之地,只求能打通眼前的隘口,让他能逃往关外草原,以图曰后再起。然而强攻半月之久,却仍无法撼动汉军分毫。其麾下万余精锐铁骑,眼见数千袍泽倒在了坚墙之下,早已锐气尽失,毫无战意。
就在白羊王一筹莫展之际,巡视游骑来报,东南方发现大批匈奴骑兵,不下万骑,打着楼烦王的旗号。探马回报时,距离此地已不足半个时辰。白羊王闻言大喜,虽不知道楼烦王是如何突围而出,拜托了汉军精骑,却仍兴奋的下令停止攻城,所有将士回营休整,亲率麾下诸将,前去迎接。
而城墙上的汉军将士,见匈奴人退却,则是长舒一口气,随即瘫倒在地,也顾不得城砖冰冷,闭上眼睛呼呼睡去。太尉窦婴闻讯,眉头紧皱。交战多曰来,与关外匈奴右部敷衍了事的攻城相比,长城内侧的白羊王可谓是拼尽全力,昼夜不停。如今不但停止了攻城,还尽数归营,实在诡异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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